郁达夫曾说:“北国的秋来得清,来得静,来得悲凉。”相比之下,北国的冬就来得声势浩大,并不像秋天那样需要人端着大碗茶来赏玩,它脾气霸道的很,经常是猝不及防的就挤到你身前来,然后逼迫你感知它的存在。

然而霸道也有霸道的好处。冬日里若是下雪,它就铺天盖地的下,下得爽脆至极,雪花接到手心里都不融,而一旦雪停了,便又是响晴响晴的天气,这气候,也像北方人的脾气。

冬天的早晨雾薄,寒气却很浓,再加上如刀的朔风,总让人觉得这样的冬天是不需要人来写文章喟叹什么的。小孩子出门时裹得极严实,帽子压得低,围巾又扯得高,只在眼睛那留一条缝。这时你若是逗逗他,只能见他眉眼弯弯,绝对看不到他换了几颗牙。

从前,哈尔滨的冬夜里常有一排排简单搭起的棚子,整条街的大排档在冬日里热气蒸腾,偶有骡车经过,便看得见骡子呼出的大团白气,伴着寂寞的蹄音,在夜色中渐消于无。大概是天冷的缘故,每次在这样肃杀的冬日里晾衣晒被,就对阳光的慈恩有说不完的感激,似乎是寒日里格外有感知幸福的能力,一碰上温煦的天气,甚至想跑到附近的寺庙里磕大头。

南方的冬天和北国不大一样,一直到了年尾也依旧是满目苍翠,可屋里却冷得慌,久坐不动时,觉得骨髓里都是冰碴,冷得人丢掉了悲春伤秋的心,也没力气讲什么大道理。刚来南京时,我在一月里捧着热茶,回想起北国里积着雪的光秃秃的树枝,就觉得这情景不真切,仿佛只存在于梦里了。

大概是因为天气寒冷,兼之昼短夜长,冬天里的时间就格外不经用,总是昏昏沉沉也不知做了什么,便很快消磨过了一天时光。冬日里若是如此蛰居久了,难免懒散得过分,这时候就该约二三好友出门,在公园里吃超大份的煎饼果子,在冷冽辛辣的空气里一起大笑,同时对着天空呵白气,然后呢,再比赛说绕口令,大家冻得嘴唇都不再软和,嘴皮子再厉害的人也念不利索了,若碰上出了错的,便几个人嘻嘻哈哈笑作一团,笑闹后,便觉得冬天也没那么糟。

北国的儿女,曾在这样的雪天里红着脸吵嚷过,曾在这样的雪夜里围着铜锅子吃过涮羊肉,曾在这样的雪地上踏过脚印打过滚儿。你说,这样的冬天,还有什么不可爱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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